寻踪贺知章（一）——徐友良

穿越时间隧道，回望公元744年，那是大唐天宝三年的五月某日，阳光明媚，春意盎然，仿佛看到有一位和蔼可亲、慈祥开朗的老人，在蜀山思家桥河边散步，观光阔别半个多世纪的故乡，仰望文笔峰还是那么挺秀，俯视南门江水还是那么清澈。一伙小孩虽不知道他是在京城当大官回乡的大老爷，但都屁颠屁颠地跟着他，有的叫他爷爷，有的叫他老爷，天真无邪地问这问那，问长问短，老人也童心未泯，笑呵呵地有问必答。随手摸着一小孩的头，不假思索，便仰天脱口而吟“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，儿童相見不相识，笑问客从何处来”。

这首已在民间传颂千年，仍经久不衰，还进入小学教科书的《回乡偶书》，其作者是唐武则天证圣元年（公元695年）被钦点为乙未科状元的大文豪、著名诗人、著名书法家贺知章（注.1），是萧山唯一的一位状元，也是浙江省有史料记载的第一位状元（注.2）。

贺知章是浙东唐诗之路中的重要人物，是萧山籍的离京回乡本土人氏。李白等一大批文豪慕其才学、人品，纷至沓来，寻访贺知章故地。继而东往，一路吟鞭游履，颿影棹声，形成了一条“壮思与逸兴齐飞，诗情与山水共舞”的浙东唐诗之路。

为大手笔描绘浙东大花园建设的宏伟蓝图，重塑诗情画意和幽美山水环境，再现贺知章、李白等一大批文豪波澜壮阔的熣灿人生，浙江省政府已提出《浙江省诗路文化发展规划》。浙东唐诗之路建设的序幕正在启开，萧山作为贺知章的故土，是浙东唐诗之路的起点，又是浙东大花园的大门口，有优越的地理环境，丰富的人脉、基因，厚重的文化积淀，把握契机，乘势而上，运用贺知章的“火把”，照亮沉寂千年的遗韵重放异彩。

生前辉煌  传奇人生

旧唐书·贺知章传记载：贺知章，字季真，晚年自号“四明狂客”，越州永兴（唐时萧山县名）大子洗马德仁之族孙也。少以文词知名，举进士，授国子四门迁太常博士。开元十三年（725），升任礼部侍郎，加官集贤院学士。又担任皇太子待读、俄太子宾客、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（注.3）。唐肃宗李亨（756年一762年）即位，还追封贺知章为礼部尚书。贺知章在京都长安为官半个世纪，他为人“旷达不羁，性放旷，善谈笑”，好酒，有“清谈风流”之誉，晚年尤纵。当时贤达皆倾慕之。工部尚书陆象先说“贺兄言论倜傥，真可谓风流之士，吾与子弟离阔，都不思之，一日不見贺兄，则鄙吝生矣”（注.4）。可見贺知章与同朝之臣，关系非常融洽。

贺知章才雄学广，是唐前期的一位重要诗人，对唐诗词的创作实践有引领示范的作用，起到了“一花引来万花开”的巨大效应，为唐诗的发展与繁荣作出了卓越的贡献。贺知章与张若虚、张旭、包融并称“吴中四士”；与李白、李适之、汝阳王李琎、崔宗之、苏晋、张旭、焦遂等谓“饮中八仙”；又与陈子昂、卢藏用、宋之问、王适、毕构、孟浩然、王维、司马承祯为“仙宗十友”（注.5）。其诗文以绝句見长，其写景、抒怀之风格独特、清新潇洒脱俗，其中《咏柳》、《回乡偶书》等，脸炙人口，千古传诵。但可惜其他作品多散佚失传，《全唐诗》仅存20首。

贺知章的诗最大的成功之处，在于反映和表现了社会生活最本质的东西，即人情人性，写出了人类所共有特定指向的一种情感。由于贺生逢大唐盛世，人生仕途际遇顺利和旷达洒脱的个性，在他的词歌中沒有愤世悲凉的哀叹，即使有惆怅，基调也是乐观豁达的，风格气度雍容，清新潇洒。

贺知章也是唐代著名的书法家，善草、隶书。唐大诗人、大词人温庭筠评“知章草书，笔力遒健，风尚高远”。窦氏兄弟是唐代著名书法评论家，在《述书赋注》中评唐代名家书法时，多有讥贬，惟推崇贺知章“与造化相争，非人工所到”，可見贺知章当时的书法之声誉。《述书赋注》还云：“湖山降祉，狂客风流，落笔精绝，芳词寡俦，如春林之绚丽，实一望而写忧”。“挺会稽之美箭，蕰昆冈之良玉”（注.6），评价极高。吕总著有《续书评》，称“贺知章的书法善草、隶，当世称重，晩节尤，使醒而复书”，“纵笔而飞，奔而不息”（注.7）。贺知章的作品被书法爱好者视为珍品，可惜墨迹留传极少。其传世作品《孝经》草书真迹，己流传到日本，明治年间献进皇室。贺知章的书法历来为书法爱好者、学者所敬慕、称誉。如今在绍兴城东南宛委山南坡飞来石上，曾有贺知章所书摩崖石刻十二行楷书《龙瑞宫记》，原刻已在南宋嘉泰年间湮灭，现在的石刻为后人重刻。贺知章的书法，对晩唐和宋人书风影响巨大。后人曾评价贺知章的书法“张颠素狂，师出知章”，不在怀素、张旭之下。

贺知章不仅在诗歌、书法上造诣极深，而且为官人品上“上承君皇之意，下融庶民之心”，得到皇上的高度肯定。贺知章八十六岁那年，经唐玄宗下诏应允还乡，天宝三年（743年）正月初五，唐皇“命六卿庶尹大夫供帐青门”（注.8），为贺知章设宴饯行，并送御制诗一首：“遗荣期入道，辞老竟抽簪。岂不惜贤达，其如高尚心。寰中得秘要，方外散幽襟。独有青门饯，群僚帐别深”（注.9）。送行规格极髙，唐玄宗发自内心对贺知章的挽留，髙度肯定他为官扶佐朝庭一生。

注.1  据2006凤凰出版社（原江苏左藉出版社）出版的《古代文化知识精讲，喻旭初、简柴鋆著。2  杭州师范学院林正秋教授撰书称。3  引自旧唐书，贺知章传。4  引自旧唐书，贺知章传。5  引自李白简介及诗词全集。6  窦氏兄弟为窦蒙、窦臮，唐玄宗大历四年，（769年），著有从《述书赋》，著名书法评论家，从评周至唐书家二百余人，精穷旨要，详辨秘义，无不深讨，无细不闻。7  唐著名学者。8  全唐诗，青门一一长安东南门，因门青色而名。9  全唐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