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 话——陆永敢

如果有人问你，你爱听真话吗？也许你会说，那不爱听真话，还爱听假话吗？是的，这个道理谁都明白。可是当真有人说句真话时，你的心里难免会不舒服。在许多年以前，一次酒席上，正当大家推杯换盏酒酣耳热时，一位朋友姗姗来迟，他起身敬酒，以表对迟到的歉意。突然间，他注视着我，说了一句真话。“部长，你怎么这么老了？”在我的记忆中，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词，而且在后来日子里，好像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直白的表述。一时间，自己像是被针刺痛一样，心里十分不悦。

然而，冷静下来沉思，觉得他说的是心里话，是真话。岁月不饶人，是一句老话，在时光面前谁能不留下流逝的痕迹？又有谁能永葆青春？从朋友对我的称谓里可以看出，他的记忆定格在我30岁上下当部长的时候，十多年不见，岂有不老之理。其实，这位朋友说我老时，我真的还不算老，实际年龄也就四十多岁。当然，40多岁的容颜不能与30岁上下同日而语。

自古就有良师诤友直言不讳的。公元1086年的一个春日，苏轼与老友王巩久别重逢，紧紧相拥许久，松手后，王巩一句：“几年不见，你老多了。”苏轼拍拍王巩的肩膀“来，让我看看。嗯，你倒是越来越英俊潇洒啦。” “哈哈哈哈！”两人同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。显然，前面一句是真话，后面一句是客套。

现实生活里，同学相见，朋友会面，亦或是老邻居邂逅，大家已是满脸皱纹，白发苍苍，也未能听到直率真实的表示。总会说：“你老倒不老，还是原来的模样。”其实我们从词句中分析，“老”是前提，是真话，是主旋律。“不老”是补充，是修辞，是客套。至于“还是原来的模样”，地球上你是独一无二的，你必然保留着你的模样。我们说：作为同龄人，面容上有所区别，也是客观的。一些人或因天生基因，或因后天保养，身材、外表、容貌看起来要年轻一些；相对，一些人会显得苍老一些。然而，50岁是50年的岁月，70岁是70年的经历，90岁有90年的沧桑。孩提时期也好，青春岁月也罢，古稀老年亦然。人生就是一个直线流程，悄然地优、雅地老去，才是必然与永恒。

人心很复杂。因为说真话很难听，往往会得罪人，使人不高兴，所以说真话的朋友就越来越少。如果大家只喜欢听“你不老”的好话，就等于喜欢谎言。听见真话就反感，注定活在欺骗与被欺骗中。

人生易老天难老，来去匆匆数万天，阳光过好每一日，才是硬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