剪纸记趣 | 记我的老年大学时光——吴小芳

去年我在老年大学学习中医养生和东方插花时，偶然邂逅了剪纸作品展。那些栩栩如生的作品让我驻足良久，红纸上的镂空花纹在灯光下投下斑驳光影，仿佛在向我传达千年剪纸艺术的神奇。三年前因工作错过文化馆学习的遗憾，化作了更强烈的憧憬——剪出一片夕阳红。

没想到缘分如此奇妙，开学日不仅如愿坐在教室第二排，这对近视的我再合适不过，更惊喜的是昔日好友也成了同桌。每周的剪纸课因此多了双重期待：课前课间的闲谈絮语，课上并肩创作的默契，课后的互相探讨，都让学习时光变得格外充实和温馨。

第一节课剪蛇头的经历至今难忘。老师示范时，红纸在他手中像被施了魔法，轻轻几剪就跃出灵动的蛇头。我们这些“老学生”却像孩童般认真，铅笔描线时连呼吸都放轻了。当剪刀第一次在红纸上卷出月牙纹的弧度，那种新奇与忐忑，恍若回到小学时代的手工课。

渐渐发现同学中藏龙卧虎。几位老学员运剪如飞，我的好友同桌也显出天赋，她每次剪的都比我的漂亮。有次我急得手心冒汗，脸发红，她笑着对我说：“慌什么？剪坏了再重剪，多练练就好了”。这话如清泉浇醒了我。是啊，五十多年人生曲折都走过，何必在退休时光里跟自己较劲？就让我先以她的作品当参照吧，从容面对，不再急于求成，每天有点小小的进步便足以让自己开心——其实做任何事不该有这样的心态吗？

如今剪纸成了每日必修。某天晒在朋友圈的羽毛作品竟被好友们误认为真物，这份意外的赞美让我对着阳光看了又看——原来红纸边缘那些细密的锯齿纹，真的像极了羽翮的绒毛。喜爱渐深，佳作迭出，特地买的文件夹渐渐丰满，每次翻动都沙沙作响，像在陈述每个午后与剪刀红纸的约会细节。

最妙的是发现自己在悄悄蜕变。从前画直线都抖的手，现在能稳当地勾出一些轮廓，画画水平也提高不少；过去容易焦躁的性子，现在能对着剪坏的图案自嘲。有次正在练习剪纸，忽然哼起《莫名我就喜欢你》，才惊觉剪刀划破红纸的声音，不知何时已成了最安心的白噪音，剪纸也成为美妙的享受时光，犹如十几年前开始种花花草草，深醉不知兴归，赏心悦目，得意忘形，只有同感的人才能体会。

听老师说下阶段要学刻纸，与我们童年刻纸的方法不同。这份未知的期待，让每周四的教室成了快乐的悬念盒子。在这个特别的课堂上，我们剪的是纸，修的是心，养的是性，收获的是皱纹里绽放的第二次青春。当夕阳为每个人的银发镀上金边时，那些铺满课桌的红纸屑，便是岁月馈赠给我们的璀璨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