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母亲的眼泪——朱柏川

这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的事，在我的工作经历中很难忘却它。

79年3月开展的对越自卫反击战，在这场战争中，萧山先后有6位英勇儿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，他们至今安卧在祖国的南疆边陲。他们的英名已载入史册，与祖国的山河共存。这一年成为萧山继抗美援朝战争之后为国牺牲烈士最多的一年。

烈士不朽，他们的家属同样可敬可亲，本文叙述的干美香烈属就是她们当中的一位代表。

进入4月份后，我们局陆续收到6位牺牲烈士的通知书。褒扬革命烈士，抚慰先者，特别是烈士的父母，是我们民政工作重中之重。为了做好善后工作，县里专门组成了工作组，我也是其中的一名工作人员。当我们来到党湾镇烈士母亲干美香家中去通报时，难忘的一幕发生了。起先干美香及其家人和赶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，认为我们是例行慰问参战人员家属，不知情的她们还有说有笑，场面热烈。可以看得出来，她们没有想到战争的残酷，更不会想到自己的亲人为共和国的安宁永远离开了她们。在她们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，要我们说出你儿子去部队光荣牺牲的噩耗，也实难开口，但包里的烈士通知书时刻在提醒着我们，不想说也得说。

转眼间由欢乐到哭声一片，这种大起大落的情景，有多少人能挺得住，唯独烈士母亲干美香脸上只露出一丝淡淡的悲哀，没有眼泪，没有哭声，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，像一座慈祥母亲的雕塑，显得那样的平静，那样的自然。见到这样的情形，我们反复劝慰老人家，大妈你就放声哭吧，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些的。过了一会，老人家微抬起头，对在场的人说：“我儿子为国家牺牲，是光荣的，我在政府面前是不会哭的。”在大悲面前，她是如此的坚强，需要何等的胸襟。

烈士母亲说的这句话，我回味起来主要有三点原因：

一、国家利益至上。干美香老人家是一个极普通的农村妇女，是千千万万母亲中的一位，当国家有需要时她毫不犹豫送儿参军，当儿子牺牲时，她想到的是为国家，没有怨恨，她有强烈的爱国觉悟，才锁住了眼泪，守住了真爱。

二、荣誉至上。烈士称号，是党和政府对为国家利益作出牺牲人员的最高褒奖。这对她来说是一份莫大的安慰。干美香老人家怀着失子之痛，平静地接过烈士证书，“我儿子为国家牺牲是光荣的”。才使她惜泪如珠，不想因自己的泪水为儿子的光荣蒙尘，可见荣誉在她的心中有多崇高的地位。

三、泪分轻重。眼泪是世间对待情感常见的表达方式，悲欢离合，都会流泪。她说：“我在政府面前是不会哭的。”我们只好离开她家，其实我们没有走远，在离她家不远的一户农家坐了下来，只有听到干美香老人家的哭声后，我们才能放心离开。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，传来干美香老人家的哭声，这哭声是母亲对儿子的情感渲泄，是母亲对儿子日思夜念的倾诉，是人间真情的流露。这哭声丝毫不能掩盖作为烈士家属的荣光，是人性的真实体现。一颗普通的眼泪，在干美香老人家身上分出了轻重，可见她老人家有多么高尚的情操。

回忆至此，我想说的是，当国家利益与个人利益碰到矛盾时，干美香老人家就是一面镜子，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，她身上体现出来的精神与烈士同样不朽。